身体知的三个层次
―聚焦与正念禅修的交叉―
李 明
本文是在第一届亚洲聚焦大会上口头发表的“禅修与聚焦相结合的明在之旅” (2017年8月28日)的基础上增减修改而成。原文发表在日本聚焦协会刊物“News Letter”2018冬季号(2018年2月20号)上。
本文是笔者在学习简德林体验过程理论的基础上把聚焦与正念禅修进行交叉、尝试走出自己明在之旅的报告。
身体知的三个层次
―聚焦与正念禅修的交叉―
李 明
一 身体与身体知
简德林说,身体是与环境互动的过程。活着的身体不限于皮肤包裹着的生理性身体,而且扩展到一切与环境的互动之处。身体与环境之间并不存在明确的分界线。活着的身体,例如呼吸、走路,即可以说是身体,也可以说是环境。
而且,由于“互动在先(interaction first)”(《过程模型》(以下PM),p.22),关于互动所需要的环境(情境、对象)以及身体自身的信息,在我们想要去认知之前就已经暗含在身体中了。例如,在上楼时,上楼的身体和支撑身体的楼梯是不可分的同一个过程。上楼的时候,身体通过与楼梯的互动已经知道所需的各种各样的信息,即便我们不去一一观察、思考也可以顺利上楼。简德林说:“你具有一种身体导向性的感应。你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如何进入到这个房间里来,读着这一页书。你不需要去思考就知道了这些。这种知是在你的身体中感知到,并能轻松获得的。但是这种身体知(bodily knowing)可以在更为宽广的层面上进一步深入下去 (Gendlin,2003)。”i
传统的认知理论认为,知是通过与环境唯一的连接、即五个感知器官把外界的信号拿到自己内在,通过“心”(或脑)进行概念加工得到的。例如禅修(本文说的禅修仅指笔者修习的南传雪乌敏禅法。以下同)中有“六根门”的说法。但是,观察的主体(心)把注意投到事先给予的被观察的对象(客体、所缘)上来获取这个对象的信息,这样的“知”只有在“心”和对象作为概念明确分别的时候才成立。但是,向日葵没有五官,怎么“知道”太阳?隔壁家的小狗没有概念,怎么能清楚地分辨主人和陌生人?它们是怎么认知环境的呢?
二 第一层次的身体知:动物性觉察(知觉和感受)
我们现在的行为、感受、思考都是从我们的身体产生的。简德林明确反对把身和心分开。“一旦把身和心分开,就从‘身体’剥夺了活的组织特定的重要的特征。我不是在抽象的层面提及这个有名的心/身问题。这个问题包含了从身体移除暗含(implying)(后面很快会看到的〔身体具有的〕意味和象征的诸机能)的一种思考方式、一种概念。对于我们来说,活着的身体暗含着生命过程的下一步,不漏过这样的事实是生死攸关的(PM,p34)。”ii
身体和环境的互动对于知的生起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动物如字面意思是通过行动和环境互动的。简德林认为动物的身体对环境的知觉(perception)以及对自身的感受(feeling)是动物行动的一个侧面,动物的身体知与身体的行动是二重化(doubling)着的。一只猫在追一只老鼠的时候,猫的“身体是作为身体自身的变化来认识(对环境的)开放性循环的变化的。(PM,p.94)”iii。猫知觉老鼠不是在接收静止的画面,猫是在和老鼠的互动的推进中知觉着老鼠的。而且,猫的身体还感觉和记录着这个互动给予自己身体的冲击,这是“感受”。“在感受中,身体‘感受其自身’,但这不是作为和其它对象并列在一起的对象。相反,身体正是通过再认识(re-recognizing)刚才身体发生了什么来感受环境的。(PM,p.95)”iv猫是在和老鼠的互动中产生觉察(consciousness)的,觉察是猫行动的一部分。
但是,动物并不知道自己有觉察。动物不能自知。实验中即便让动物照镜子,动物也不能作出那是自己的映像的反应。自知、能够觉察到自己有觉察的只有人。
三 第二层次的身体知:人的“自我觉察”(觉察自己在觉察)
自知是在动物同类的互动中发展出来的。比如说有一只猴子要告诉另一只猴子:那边的树上可以采到香蕉。首先,这只猴子必须先要关注自己的觉察(那边的树上可以采到香蕉)。然后,还必须要用姿势或者声音等象征性的东西向对方表达自己的觉察。在这样的互动的反复中动物的“自我觉察(self-consciousness)”发展起来了。
“突然觉察到它们自己是人的最初的动物们一定有某种兴奋时刻,在自我觉察中!在相互的行动中,在共舞中,这些动物们突然觉察到自己在觉察(PM,p.133)”。v
这样,人在互动中不仅“拥有”了关于情境的知觉和关于身体的感受,而且还能觉察到自己在觉察这些。“我们感觉自己在感受着关于什么的感觉。这样我们就感觉到了自己的感受…我们觉察到我们在觉察着关于什么的是什么。(PM,p.134)”vi
后来,随着模式、语言等象征化的发展,即使互动的对方并不在眼前,在一个人的时候人也可以拥有自我觉察了(PM,p.138)。vii
人的自我觉察是随着身体和环境(伙伴)互动的象征化发展起来的。象征化的发展使得身体能超越生理的限制,大大扩展了身体和环境互动的领域。象征本是为了理解真实(reality、体验过程)而创造的,但是我们却容易把象征当做真实反而忽视了真实本身。结果象征化带来了与身体体验脱离、独自浮行的倾向。“今天的人们,生活远离了身体资源(bodily source) (Gendlin,2003)”。我们征服了世界,却迷失了自己。今天,几乎我们所有的人都成了强迫性思维的“患者”。我们总是卷在思维心(本文为了区别聚焦中的思考,特把离开体验的概念思维、尤其是烦恼驱动的强迫性思维叫作“思维心(thinking mind)或思维”。以下同)中viii。我们的思维所支配的言行有时候会损害环境和他人,也给自己的身体造成痛苦。我们修习禅修或聚焦等等最初的契机多是为了从这种“苦”解脱出来。
我们为了存活还需要走路、吃饭等等,所以还在某种程度上保留着第一层次的身体知,也就是思维心和动物性觉察的二重化。但是第二层次的身体知、即人的“自我觉察”几乎都被思维心覆盖了。我们试问自己:在一天睡眠以外的十几个小时中,究竟有几分钟或者几秒钟是在自我觉察之中?
我们有时候也会忽然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事情。这个瞬间是第二层次的身体知偶然到访。在这个瞬间我们一定是有觉察的。这个觉察并不是由于思维心的驱动而是自然的身体知,因为思维心已经忘记了。而且这个瞬间的觉察不单是觉察到了忘记的内容(例如,忘了锁门了)而更是觉察到了忘记这个事情的我们自己现在的状态。这是自知,是“觉察自己在觉察”的第二层次的身体知。
古贤用这种忽然想起忘记的事情的隐喻来表达概念难以表述的这个瞬间的自然的、身体的自知。也就是以“不·忘记”的隐喻来指向“觉察自己在觉察”。这个“不·忘记”的巴利语为sati,佛教汉译为“不忘念”或“正念”,英语译为mindfulness。于是,我们在这里可以发现第二层次的身体知的“自我觉察”和禅修的正念之间的共通点。因此,笔者以下把第二层次身体知的自我觉察和禅修的正念理解、表达为同一种状态。
正念不单是知觉和感受。有些动物的知觉和感受比我们强多了,但我们不会说动物也有正念。正念也不是思维心驱动的观察者投向已知观察对象的主客分离的注意。正念是动物们在几百万年与伙伴的互动中发展起来的“自我觉察”的自然身体知。所以,正念原本不是由几个星期的“练习”就可以无中生有的东西。就像我们通过练习可以使自己的肌肉发达,但是肌肉本身并不是仅靠练习产生的。我们可以通过正确的实践提升正念的品质,但在这之前,我们首先需要了解正念的自然本性。
思维心和第一层次的身体知是二重化着的,我们可以一边散步一边想心事,一边吃饭一边看手机。所以禅修的思路是:首先第一步,从增加第一层次的身体知,减少思维开始。禅修有观呼吸、经行等等各种各样的方法。聚焦一般也是从脱离思维,把注意转到身体感觉上开始的。“整理空间(clearing a space)”、“扎根大地的临在(grounding)”、“五个空间”等等都是为此。
然后第二步,从第一层次的身体知提升到第二层次的“自我觉察”即正念。在禅修中是从观对象转到观心或者观心和对象的互动过程。同样,在聚焦的时候,当聚焦者说“我现在非常愤怒”,倾听者会应答说“你现在觉察到了你有一个非常愤怒的感觉,是吗?”也是为了提升聚焦者的身体知层次。
第二层次的身体知原本就包含了第一层次的身体知,所以只要能觉察到自己,自己觉察到的内容自然也能明白。但是,第二层次的身体知却不能与思维同时两立,在回顾反观自己的同时不能思维。我们需要把这个层次的正念提高到第三层次的身体知或者叫高品质的正念,使得我们在反身觉察的状态中依然能够思考,这是第三步。
四 第三层次的身体知:理解(智慧、悟)或意味的创造
第三层次的身体知,用禅修的说法是理解(智慧、领悟),用聚焦的语言就是意味的创造。第三层次的身体知不仅包含第一层次、第二层次的身体知,而且还包含思考。也就是在特有的暗在复杂性(implicit intricacy)中,在高品质的正念下,按着“体验过程程序(experiencing procedure)”(Gendlin,1997),情境、体会以及思考一起进行有机性的交叉(Gendlin,2013)ix。
第三层次的身体知的诸条件中最重要的是高品质的正念。为了具备这个条件,在实践上我们可以看到禅修和聚焦强调的侧面有所不同。禅修认为看破遮蔽正念的迷惘,正念就已经在那里了。遮蔽正念的是什么?是离开身体的思维心,尤其是以“我”这个概念为中心的烦恼(贪嗔痴)。所以禅修强调要觉察妨害正念的烦恼,以如其所是的自然态度观照、理解烦恼运作的过程。换句话说,只要有烦恼智慧和领悟就难以生起。禅修首先要检查目的或意图。禅修不是要获得什么,比如想要获得平静喜乐的体验或者追求果位、成佛等等,这和追求享乐、发财、升官、名声等等烦恼在世俗的运作没有质的区别。禅修正确的目的或动机只在于理解或明在化自己的体验以及体验之间的关连,从人生中学习。不论活得是“好”还是“坏”,只图活个明白。为此我们要学习、理解正确的信息,经常保持正确的态度(“正見”),看破任何烦恼的运作,从烦恼中学习。向内探索的好奇和兴趣所到之处,正念如影随形。这样,真实(Reality、实相)和领悟(理解、智慧)自然就会呈现在我们面前。一旦我们活明白了,我们就能活得自然而少有阻滞。
和禅修相比较,聚焦在这一层次显得更讲求章法和技巧。首先,一般聚焦是聚焦者和倾听者结对进行。这和最初“自我觉察”发展起来的伙伴互动是相同的结构。当聚焦者用某种象征向倾听者表达(expression)自己的体会时,由于觉察的反身性(reflecxivity),这个象征会自动地回去和体会照合(referent)。表达本身就像一面镜子促进着正念。而且,倾听者又把聚焦者的表达“反射(reflection、复述)”给聚焦者。这就像促进正念的第二面镜子。在这样的“双重镜映(池见,2016)”x的基础上,如果倾听者具有高品质的正念的话,由于镜像神经系统(The mirror neuron system)的作用,倾听者的正念状态本身就具有“榜样”作用而成为加持聚焦者正念的“第三面镜子”。再进一步,如果倾听者“追体验(池见,2016)”聚焦者的故事,把自己的体会与聚焦者交叉(crossing),倾听者的体会就可能成为聚焦者的“第四面镜子”。在这样的“四重镜映”之下,有时候即便是聚焦初学者也可能在一瞬之间进入高品质的正念状态。禅修因为没有这些镜映,所以一般都需要许多年的实践,而且到达第三层次的禅修者很少。
聚焦中关注的主题多为受到阻滞的情境或“问题”。我们从体会中发现,情境已经被暗在复杂性 “万事互连化”(eveving)地交叉在一起,“情境的一些新的侧面总是先于我们的理解而被体会知觉。(简德林,2013)”我们往往感受到体会却不明白体会对于情境的意味。但是当我们知道暗在中的交叉原本就在因缘和合地生起(也灭去)着明在的事物现象,也就可以主动地把体会去和情境交叉,然后叩问其意味,情境新的侧面便会在这个“猜谜”的过程中象征化地展开,这样我们就有可能创造性地理解体会对于情境的意味了。问题虽然有可能还没有“解决”,但是由于问题新侧面的展现,问题本身变化了,“智慧的下一步”呈现了,于是情境整体和身体感受都推进前行了。
下面以笔者自身的案例来说明交叉的“体验过程程序”的一系列步骤。神户聚焦大会结束后笔者重访了二十年前在日本住过的旧居。离故地越近胸口的感受越强烈。在聚焦面询(倾听者:池见阳)中把这个体会表达为“伤感”、“真的努力过来了呀”、“艰难”。然后试用一个汉字表达,跳出来一个“開”字。再把这个開字与体会交叉,叩问其意味,上来了英语“Jumping”。举儿童乐园轨道的例子来说明,就是在乘惯了的轨道上兜圈子既舒适又容易。但是想要到别的高的轨道上去就必须Jumping。十年艰难是Jumping的艰难,自己的人生也由此改变。接着,父亲、祖父也曾经Jumping过、孩子现在也正在Jumping的更多事实展现了。这些事实之间的内在关连是新创造的。再次叩问这个体会的意味,在Jumping 中最重要的是家人的相互支持。这个意味指向一个月后去援助孩子的最近的未来。最后确认身体,体会变化了,与其说是胸口通透,还不如说是胸部有发胀、跃动的能量和确信。
“体验在思考的一系列步骤之间移行”的时候,必要条件是要有自然、有力、稳定、敏锐…的高品质正念。在这样的正念之下,思考非常活跃。不过,这个时候的思考和平时的思维心不同。平时的思维心感觉就像主人不在家时任性跋扈的佣人、总是引起焦虑、躁动和紧张(一旦主人(自我觉察·正念)归位,思维心就开始俯首帖耳地做象征化的工作了);而思考就像平静默默工作的忠实仆人。在聚焦面询中,经常可以看到叩问后几十秒以上长时间的沉默。在这种沉默中,聚焦者感觉得到暗在里似乎有什么在高速运行,但是感觉不到内容和过程。事实上在这期间,聚焦者除了等待什么都不想,什么都没做。但是在这种沉默之后经常会有思维心决想不出来的回答呈现上来。这样的过程叫做“由暗在思考(Thinking with the Implicit)”(PM,p.216)xiii。这一刻的沉默是聚焦(也是禅修)之“道”的神髓所在。
五 小结:“回到身体的过程”和“正念过程”或“聚焦过程”
用这个示意图来归纳上述,我们可以看到两个过程。首先是第一步从思维心脱出,到达第一层次的身体知。这可以叫作“回到身体的过程”。完全回到第一层次的身体知,回到无常、无我、前概念的体验过程,我们会顿时感觉到解脱、如释重负、轻松开放、自由自在,并感到活力回来了。
从觉察的发展顺序看,我们不得不把回到第一层次的身体知的过程看作是一种“退行”。有的禅修者来到这个层次,会以为已经从“苦”解脱,可以不再推进,甚至以为可以把这个层次作为避难的港湾。但是他们一旦回到社会生活马上又会被烦恼淹没。
更多的禅修者或者聚焦者一回到这个层次不久,平日积蓄的情绪、过去的未完情结或者早年创伤就会涌现。如果不对这些“老账”进行彻底的工作过程就推进不前去。这些情绪、情结和创伤都需要提升到第二层次的身体知既“自我觉察”·正念才能转化、整合和疗愈。如果仅仅是停留在第一步的第一层次的身体知,也许只会是再次经受情绪或创伤。所以我们需要再走第二步,在正念中转化情绪、疗愈创伤。
对于情绪或创伤,关键在于稳定地保持正念并呆在情绪或创伤的旁边(不是进入),一边感受一边表达。这个时候或许内在关系模型,例如内在批评者、内在小孩、内在成人之间的关系可以帮助我们象征化身体感受以及“固化了的体会(formed felt sense,土江,2014)”。我们并不需要去寻找情绪和创伤,也不需要去探究其意味。情绪和创伤的发生并不是因为我们的意愿,同样,情绪和创伤的转化、疗愈和整合也不是我们能做的。这是身体自身的工作。只要能稳定在第二层次的身体知·正念状态,身体会自动修复自身。
和聚焦相比,禅修由于没有像聚焦那样的倾听手段,对于在这个层次的正念还比较弱的禅修者的情绪或创伤等,除了强调继续觉察以外,似还缺少有效的加持。如果禅修者以为佛法法力无边,这时候就只会归咎于自己心不诚、功夫不够等等。
图片说明:缅甸雪乌敏禅修中心在尝试聚焦式的禅修方式 20171225
如示意图所示,第二步从第一层次的身体知提升到第二层次的身体知,第三步是再提升到第三层次的身体知。这一系列动态互动的推进或可以叫作“正念提升过程”或者“聚焦过程”。
如果能够区分这两个过程的三步曲,那么自己现在处于什么状态,下一步应该朝哪个方向就大致清楚了。禅修中有主张初学者由正确的信息、态度(正见)从思维心直接跳到第二层次的身体知甚至第三层次的身体知的。对此笔者乐观其成。但是一般来说,有的初学者可以进展得快,确是很难跳过第一层次的身体知。因此,笔者在做聚焦面询倾听者的时候,在确认第一步回到第一层次身体知的“整理好了的空间(cleared space)”之前一般不启动第二步。第二步没走完也走不到第三步。
回到第一层次的身体知,然后再提升到第二层次的身体知·正念只是真正的聚焦或禅修的准备。在第二层次的身体知·正念阶段,当清理了积蓄的情绪和未了情结或创伤之后,我们就可以再向前推进到第三层次的身体知,也就是顺着“体验过程程序”“由暗在思考”即“智慧”和“领悟”。虽然说法有不同,但是在以上两个过程三步曲以及朝第三层次的身体知推进的方向上,聚焦和禅修是共通的。
聚焦和禅修交叉一下会怎么样?
简德林曾经说过两层楼的比喻。说正念禅修像上楼顶眺望一切,然后放下;聚焦像下楼看看这些究竟是从哪里来的(Gendlin,2013)xiv。笔者交叉下来是独唱和二重唱的隐喻。在正念还比较弱的阶段借助倾听者来做“二重唱”聚焦,以超越一些重大阻碍或关卡,与此同时修习正念。一旦正念的品质提升,就可以进行“独唱”聚焦了。独唱聚焦可以说是所有聚焦者的长期目标。这也就是禅修。为什么必须要从二重唱聚焦过渡到独唱聚焦?这是因为理想的倾听者不可能一直在身边,而且有的人生课题必须自己一个人独自面对。聚焦在我们还不能一个人走路的时候帮助我们,我们或可以把聚焦看作是成为独唱聚焦者或禅修者的一种援助。如果任何时候都能一个人独自自由进入第三层次的身体知去领悟体会的意味,他与环境的互动、他的人生就能没有什么阻滞地前行。
禅修关于“苦”的动机激励、看破烦恼模式的运作、以如其所是的自然态度在一切情境中修习正念等都是非常有力、有效的。如果能与聚焦的程序、技法结合起来,或可以走出有我们自己个人特色的明在之路。
(正文完)
附记
感谢在本文作成中给予指导的关西大学三村尚彦哲学教授、心身教育研究所的土江正司先生。
参考文献
Gendlin, E. T. 「A Process Model」1997.
Gendlin, E. T.「Arakawa and Gins:The Organism-Person-Environment Process」, 2013
池見陽 編著 「傾聴・心理臨床学のアップデートとフォーカシング」 2016
三村 尚彦「体験過程とはいかなるプロセスなのか -その再帰性と二重性-」2010
其它略
注释
i 《聚焦心理》25周年序言(2003年)。
ii What I now do, feel, and think comes out of my body. This may sound odd, but where else does it come from? The mind? To separate mind and body deprives "body" of certain vitally important characteristics of living tissue. I am not referring just to the famous mind/body problem on the abstract level. The problem involves a way of thinking, a type of concept, which removes implying (and as we will soon see also meaning and symbolic functions) from body. For us it is vital not to miss the fact that living bodies imply their next bits of life process. PM,p34.
iii We can say that the body recognizes the open-cycle change as its own change. PM,p94.
v The first animals who found themselves suddenly human in a versioning sequence must have had an exciting time of it, being self-conscious! Suddenly, in so moving each other, in so dancing, they were aware of being aware. PM,p.133
vi We feel ourselves feeling what it is about, and thus we feel ourselves feeling…we are conscious of being conscious of whatever it is about. PM,p.134
vii There is now self-consciousness of the object, even when alone. PM,p.138
viii 许多人至今仍然不能离开一会儿Ⅶ种类的象征生成连锁。他们任何时候都必须拥有念头或者意象,不做些什么就不行。这样,新的连锁就不能发展。当然,这样的人是有感受的,但这些感受都总只是通过在想象的情境中思维、想象着做些什么带来的。Many people today still cannot be for even a little time without some VII-kind of symboling sequence. They must always have thoughts or images or be doing something. Then the new sequence cannot develop. Of course, such people have feelings, but these are always had only by means of thinking or imagining doing something in some imagined situation. PM,p.232
ix And then—one more turn: Turning to have and think in the specific implicit intricacy.
(Gendlin, 「Arakawa and Gins:The Organism-Person-Environment Process」, 2013)
x 池見陽 編著 「傾聴・心理臨床学のアップデートとフォーカシング]第三章 2016
xii 关于“disagreeing”用语,笔者通过聚焦实践理解为排除一些念头。正如简德林在过程模型中说的:“人会有各种各样迅速的想法来解释这个把手指的是什么,但是这些都是旧的信息,必须搁在一边。One has all sorts of rapid ideas what it might refer to, but these are old information and must be put aside.(PM,p.226)”所以这里意译为“搁一边”。
Gendlin,「The Many Face of Wisdom」2013
。。。思考几乎总是暗在的,暗在不是在我们思考中心的边缘或外围的东西,相反,我们拥有的我们创造的意味、我们形成的〔思考〕中心点只是作为某种暗在复杂性的推进才成为可能。暗在地发挥机能的东西正在我们说话、思考着的这个时候的中心点上。Thought is always very largely implicit and, as I tried to show (in ECM and in "Thinking Beyond Patterns," 1992) the implicit is not some fringe or periphery around what we centrally think. Rather, the sense we are making, the central point we are making, is had only as a carrying forward of an implicit complexity. What is implicitly functioning is the point itself, of what we are saying or thinking, just then. PM,p.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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